马里兰州数字广告税：美国版的数字服务税来了？

中国税务报  2021年4月13日 励贺林 姚丽

近日，美国马里兰州通过了对某些特定的数字广告服务征收数字广告税的法案，成为美国国内第一个向数字科技巨头开征数字广告税的州。

2020年3月美国马里兰州参议院和众议院通过HB732法案，将对某些特定的数字广告服务征收“数字广告税”，但是考虑到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不宜向纳税人增加税费负担，该州州长于2020年5月否决了该法案。2021年2月11日和12日马里兰州参议院和众议院推翻州长的否决，使得该法案最终得以通过。至此，马里兰将成为美国第一个向数字科技巨人开征数字广告税的州，“HB732”将成为美国国内首个数字广告税法案，那些向马里兰州消费者提供数字广告业务的企业，必须向马里兰州缴纳最高10%的税收。

一、立法一波三折，收到多方质疑

由于面临巨大的财政预算压力，马里兰州对数字业务予以征税的态度非常积极。HB732法案的立法过程可谓一波三折，不仅受到多方的质疑，就法案本身而言也确实有很多定义和规则模糊不清的地方，与其他法律存在冲突，甚至该州总检察长都曾指出，HB732法案有可能违反美国联邦宪法和其他法律，不建议该法案实施，一旦实施必将引发旷日持久的法律诉讼。比如最早于1998年实施的美国“互联网税收自由法”（the Internet Tax Freedom Act），经过多次修正与扩充，成为2016年的“永久性互联网税收自由法”（the Permanent Internet Tax Freedom Act），该法禁止对电子商务的任何歧视性税收措施。但是马里兰州的HB732法案仅仅针对线上数字广告业务予以征税，而不涉及任何线下广告，此举极有可能涉嫌违反联邦法律。

需要指出的是，2020年3月与HB732一起通过的还有另外一个法案，HB932，该法案旨在对使用数字代码（digital code）和销售数字产品（digital products）的行为予以征税，该法案依然争议颇多，被州长否决至今。显然，无论HB732还是HB932，马里兰州议会对数字科技巨人征税可谓雄心勃勃。对此，谷歌、脸书、推特、微软等高科技企业反应强烈，美国互联网协会（Internet Association）于HB732法案最终通过的2月12日当天就发表声明，认为马里兰州议会基于政治因素推翻州长的否决是一个耻辱，并明确指出法院对这项征税措施拥有最终决定权。依据马里兰州法律，HB732法案最早将于3月14日生效，数字广告税最终结果如何仍存巨大变数，仍需进一步观察。

二、数字广告税对纳税人全球营业收入征税

依据HB732法案，马里兰州的数字广告税将对某些特定的数字广告业务征税，具体包括数字标语广告、插屏广告、搜索引擎广告和其他类似的广告服务。数字广告税针对纳税人上述业务的年度营业收入总额（也即毛收入，gross revenue）予以征税，而不是净利润，这一点与法国、英国的数字服务税（DST）相似。数字广告税的税率需要根据纳税人年度全球营业收入的数量级确定，收入越大，税率越高，具体为：收入在1亿至10亿美元之间，税率为2.5%；10亿至50亿美元之间，税率为5%；50亿至150亿美元之间，税率为7.5%；150亿美元以上，税率为10%。另外，HB732法案规定，只要纳税人源自马里兰州的特定广告业务营业收入超过100万美元，就需要向马里兰州进行数字广告税的申报，这将为企业带来较大的纳税遵从成本，当然引发谷歌、脸书等公司的强烈不满。

有学者担心，数字广告税将迫使那些中小企业减少数字广告的支出，这非常不利于当前新冠疫情下中小企业通过线上方式扩大业务和拓展客户，甚至有学者指出，由于某些数字科技跨国企业集团在市场中的垄断性地位，很可能将数字广告税增加的成本转嫁给广告商，并最终由消费者埋单，这其实并不是立法者的初衷，并且必将妨碍经济的恢复和伤害消费者的利益。

三、多个州启动类似税收立法程序

向数字科技巨人征税，马里兰州并不孤单，已有其他州正在进行类似数字广告税的州税收立法程序。例如，康涅狄格州和蒙大拿州都计划对数字广告征收10%的税收，但征税门槛不同，康涅狄格州要求纳税人全球年度营业收入超过100亿美元，而蒙大拿州仅要求2500万美元。印第安纳州计划对社交媒体平台征收10%的附加税（surcharge tax），哥伦比亚特区计划对广告和个人信息服务征收3%的销售税，内布拉斯加州计划将数字广告纳入销售税的征税范围，纽约州在2020年对数字广告业务征税的努力失败了，但议员们计划在今年重启征税法案。华盛顿州的做法与其他州都不相同，该州计划对销售个人数据和交换个人数据的企业征收所得税。

即使是已经完成立法程序的数字广告税，诸多概念定义和规则逻辑需要进一步澄清，例如HB732法案对特定数字广告业务尚未给出清晰准确的定义，包括纳税人范围、如何确定马里兰州消费者、如何据此确定营业收入源自马里兰州等关键技术细节，都需要给出明确的指南。但是，由于新冠疫情带来的财政压力，这些难题并不能阻止各州对开征数字税的热情，更可况美国数字科技公司确实在疫情期间获得非常好的经营业绩和利润回报，这在客观上为各州提供了充足的理由。

四、或将影响美国对数字税的谈判立场？

马里兰州的数字广告税很可能令美国联邦政府处于尴尬境地。美国一直极力反对其他国家向美国数字企业征收数字服务税或类似的税收，美国认为这些单边税收措施是对美国数字企业的歧视性政策，为此美国于2019年7月启动对法国数字服务税的“301调查”，于2020年6月启动对10家美国贸易伙伴数字服务税的“301调查”，并不惜以加征巨额关税予以反制。但是，马里兰州的数字广告税与欧盟国家的数字服务税极为相似，近乎是“美国版数字服务税”，如果被落地实施并且被其他州效仿，似乎是美国在自我证明向数字企业征收数字税的合理性和必要性，那么美国反对欧盟数字服务税和其他国家类似税收的理由将无法自圆其说。

美国新一届政府组建以来，新任财政部长耶伦曾多次公开表示，支持对数字高科技公司在其经营所在地缴纳更多税收的想法，1月28日耶伦在与德国财政部长的电话交谈中表示，美国将积极参与由OECD主导的应对经济数字化税收挑战的谈判工作，积极推动双支柱蓝图在2021年年中达成全球共识解决方案。

避免单边税收措施，就经济数字化税收治理达成全球性协议，不仅有利于数字经济的健康快速发展，更是全球经济摆脱新冠疫情下行压力，尽快复苏的需要。美国当地媒体报道认为，马里兰州的数字广告税尽管属于州政府的税收立法，但是将直接或间接影响美国联邦政府的谈判立场。

（作者单位：天津商业大学会计学院 天津理工大学管理学院）